在无穷中, 我们孤独行舟.
序
当我看到最近释出的首张黑洞照片, 瞬间一阵恐惧袭来. 尽管存在于同一个宇宙, 这于五千四百万光年外的存在, 是我有生之年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倒不如承认它根本就在另外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世界里.
无穷的距离意味着无穷的不确定性. 当距离遥远, 以至于相对于人类的短暂一生来说是无限之时, 我们还有足够的勇气继续前进吗? 我们还会驶着一叶小舟, 以孤独为伴, 向无穷的虚空空中进发吗?
一
高中的三年快要结束了. 原本以为申请季之后剩下的只有轻松 - 这话放到现在看也确实没错 - 只是伴随着轻松而来的是迷茫. 人生的第一次, 我出现了大片的空白时间. 从读了小学开始便不再有过这样的体验: 每一天总是安排的满满当当, 每一周里也难得有半天的闲暇. 十二年来, 我重复着我认为理所应当的日程. 铁打的安排. 流水的年岁. 年年如此.
直到这段路走到尽头.
一如电影毕业生, 危机感向我不断的压来. 我面前是一片空白, 一尘不染; 是一片无限的可能. 在将来的两三个月里是这样, 在未来的四年里也是这样. 前路有无限种可能性, 我尽可以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徘徊在这个人生的岔路口,而我最终只能选择其中一条走下去.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Robert Frost, The Road Not Taken
权衡着机会成本与试错的沉没成本, 我反复问我自己, 我到底该做出怎么样的决定.
二
不过严格来说, 初三时候的我也曾走过一次十字路口, 当时的我大概多少也有这样的担忧. 虽说两三个月也没有折腾出什么成绩, 那却是我这辈子前十八年里心态最佳的时候.
刚刚上高中那会, 觉得世上本不存在什么不可能的事. 所谓障碍和限制都是人们的臆想或是人为的设置, 仿佛没有物理限制的事情, 我都可以通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达成. 现在三年走下来, 碰壁不少, 也终于觉察到这想法里的些许激进. 当然, 世上仍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并且有着”条条大路通罗马”之类的真理在背后撑腰, 然而如果没有合适的资源和天成的机遇, 步骤或许繁杂到难以操作, 其实这么点道理, 老话早已归结了: “做事在人, 成事在天.”
不过还是要感谢当时的我抱有那样的想法. 因为曾经站在愚昧巅峰, 才有着后来的自信崩塌和绝望低谷. 如果不是如此, 大概这三年来, 我无从获取前进动力.
三
那一段最猖狂的日子里, 我什么都敢叫板: 我不计后果地践行着我认为正确的选择. 我敢于表达自己的价值观. 我伸张正义. 多亏这三年我校领导和家人的”大力栽培”, 我现在做事前都会算计一番, 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来. 一夜之间, 我从一个哲学家被迫沦为政客.
高中给我带来最大的收获便是让我见识了黑暗到底可以有多黑暗, 让我初步窥见了”人-脸-钱-权”之间的关系. 世人忘记了”正直”两字怎么写固然很可惜. 然而最不可原谅的是我也忘了这两个字怎么写. 有时看到身边的人, 隔阂感莫名而生, 这令我很不安. 三年前的我看到现在的自己, 会唾弃成什么样?
活成了自己唾弃的模样, 最惨不过如此.
四
过去的三年也绝非暗无天日, 因为身边有着一群有趣的人. 人是社会动物, 不断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 当身边有更优秀的存在时, 会不由自主的学习对方的优点. (能不能习得则是另一回事).
他们中的许多人是精神榜样. 和有些人交往的时候让我重新思考一些司空见惯的事物. 有些鼓励我重新开始阅读. 有些人教我为人处世的准则. 这三年间的高光时刻, 都离不开他们. 很幸运碰到了你们.
终
现在诉说的这些种种过往, 都是当时的未知. 时隔三年, 现在我又走到了一个更加错综复杂的岔路口.
兴奋显然掩盖不住对于无限未来的担忧. 我知道我变了. 也或许没有. 可是纵使再有多的不确定性, 未来在到来的那一刻也会告诉我确切的命运安排.
在畏惧无穷的时候, 低头看看脚下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将独自穿行于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