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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 | 黑胶生活

黑暗中, 指示灯的红色幽光勾画出每分钟三十三又三分之一转的唱片上的纹路.

我加入WRPI这个在地下深处的广播电台, 实在是巧合机缘所赐.

从20世纪50年代起, 位于纽约州北部的WRPI就开始对公众广播; 从那时候起, 电台收藏就不断膨胀, 从黑胶到CD, 馆藏塞满了整整三个房间.

在这里, 我第一次接触了黑胶唱片.

90年代开始, 黑胶唱片逐渐在市场上消失的原因之一, 就是生产成本和便捷性在CD面前毫无优势. 在今天, 科技让我们的生活便捷, 但并不意味着质量上的提升. 想要听歌的时候就去流媒体平台上搜索, 毫不费力的一番点击后就可以坐享音乐.

而黑胶之大, 一手捧不下, 因此要毕恭毕敬双手取放. 听黑胶的过程更具仪式感 - 首要的一点就是慢下来. 轻柔地擦拭唱片, 缓慢地放下唱臂, 这缓慢轻柔间自有一份优雅平和.

听黑胶不能倒带, 不能跳到下一首, 不能获知歌名, 不能知道这一面播完还需要多久.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音乐本身重要. 要做的其实很简单. 把唱针对准要播放的位置, 轻柔地降下唱臂即可. 三十分钟后, 记得给唱片翻一个面.

这个大学电台除了学生成员之外, 还有为数不少的社区成员 - 校友或是音乐爱好者. 每周四的晚上, 住在离特洛伊镇不远的Kelvin都会开车来到电台. 业余时间里, 他在这个学校电台做主播四十多年 - 然而这绝非个例.

当Kelvin听闻一个年轻人想要做爵士乐的电台主持, 意外之外还是给了我大量的支持. 我非常感谢他带我在海量的馆藏里挑选那些永不磨灭的经典.

数字化的音乐是永恒的. 无论如何播放复制传播, 比特还是原来的比特, 声音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与唱针的摩擦, 每分每秒都在带走唱片的生命. 一张唱片的寿命不过百次播放而已, 且听且珍惜, 就算遇到特别喜欢的唱片, 也要尽力把它留在记忆里.

Marshall - 这个优雅的Old lady - 尽管我从未和她谋面, 但是从她几次打进演播室的电话的声音里, 我几乎能辨识出她的外貌.

她几乎没有错过我的节目 - 看得出她非常热爱爵士乐. 每次她打进的电话都让我坚定把节目做下去的决心.

夜深人静,又是掩藏在地下深处,坐在唱机前的黑暗里,不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类.一种极度地孤寂.

一日深夜走出演播室,走廊里的灯早已熄灭,唯独留下休息室茶几边上的盏射灯.强烈的灯光在黑暗中如此刺眼,将此刻的现实勾勒定格,有如永恒的舞台布景.

午夜.人散后,一隅残灯言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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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美安顿下来也有六周之久了, 加上暑期一直没有发文章, 不少读者(无中生友?) 怀疑我是不是停更了. 事实上是因为假期的忙碌实在超乎我的想象, 学业方面的压力也并不轻松. 写文确实也在进行, 但是都没有写到满意的水平, 为避免无病呻吟之嫌就没有发出来. 还有一个关于计算机历史的系列文章编排需要大量的史实校对, 这也是非常费时费力的工作.

本以为去年申请季前暑假会是人生最繁忙的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阶段性的忙碌 - 而这只是个开始. 总之, 在上一篇博文发表之后, 我去了日本两周毕业旅行, 回来以后又是各种走亲戚和开学前琐碎的准备. 七月下旬开始的二十一天在大疆实习(“很幸运, 在这个人生的岔路口认识了这群人”), 八月中就踏上求学之路. 这段经历, 或许以后有缘会再展开叙述吧.

既然现在时间安排紧凑, 那就更不能信手涂抹了. 有些文字, 还是会精修到满意后以后再发布出来.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写作这件事情会和音乐一样, 坚持下来的.